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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迷龙/史今】蝶梦庄周

之前投过bot,也是投稿匆忙有不少瑕疵,得空浅修了,发一下👀

预警:cp为迷龙/史今的拉郎,小太爷视角

【这拉郎都没有tag hhhhhh



我们在下坡的山崖上捡到一个人。

他穿着军服,破烂像刚被炮轰过,表情懵懂却像孩童。炮灰们把他围住,寻常散兵不会得到这样的欢迎阵列,炮灰们集聚是因为他们以为捡到了我的亲戚,即便是以我乐于胡糟堆砌的乱想,我倒是确定我没有这样的亲戚。

我们确乎长得很像,虽然他没有胡子,但是看上去比我大一点,如果我们两个之一死了倒在路边,身上带着弹孔,脸上浮着黝黑的枪药灰,恐怕是难以分辨的。但是他毕竟不是死尸,我也不是,他笑起来,我们就完全不像了。

团长问他怎么在这儿,我的假亲戚笑着,他说不记得了,最后记得的就是从坡底下爬起来,耳朵里是炮轰过的耳鸣。除了这之外,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,他说他叫史今。


这个叫史今的人很快在炮灰团占得一席之地。在最初的懵懂之后,他展现出惊人老练的战斗素养,一套作战系统被训练成本能,刻在他的身体里,他脑花子里的毛病也没能影响。死啦死啦以擢升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偏爱与重视,史今总是报之羞赧笑容,事实上,他对所有人报以微笑,死啦死啦的殊荣恩宠和兽医的一声东北娃娃,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分别。他的笑容那么泛滥,在这种环境中,几近精神失常。也许确乎如此,我们队伍的医疗水准,对于他的脑部损伤属实束手无策的。

是的,他是个东北人,乡音显然也没有随着他记忆的丧失一并而去。尽管史今自己对于东北乡毫无概念,他除了自己的名之外,身上剩下的东西太少,他最后记得的那一炮把他轰得支离破碎,只剩下丢都丢不掉的东西了。但是这不妨碍东北佬迷龙看见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老乡,双眼放光好像饿马看见草料。他曾经长久背着李乌拉的尸体,现在他没有付诸言语的热切,让人担心他会直接把这个活人背在身上。

我说:哟喂,一见钟情,色心大起啊。

我这样说,让迷龙生龙活虎地过来扇我,史今几乎没有局促,他不知怎么敏感又务实,失忆也没让他与人世间太格格不入。

而我那时说的话,也并没有想过它们会成真。


史今的表现很快让他成为炮灰团的中坚力量。除却本能之外的部分,他已忘却的理论知识,被他自己在战场上快速再次整编起来。怎么进,怎么攻,怎么退,怎么守,怎么协同,怎么分散,样样通晓,甚至先进,阿译怀疑他是军校学生,大头兵不可能会这些。但是他却不大认字,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也是失忆的影响。

再往后面打,我们发现他还有更多惊喜。他会开车,夜间射击技术极佳,甚至非常了解坦克和装甲车,脱口而出的战术建议使我们真的炸毁了一辆,成功之后,炮灰团众人像猿猴那样欢叫。他却不够喜悦,每次死人他都有好一段时间笑不出来。

他的老练和他对战场的不适应太不相符,阿译大胆假设他留过洋。我不这样认为,但是我也没有任何更好的解释,我的想法仅仅出于直觉。

死啦死啦说孟瘸子你好像嫉妒的女人。我啐他。

小太爷并没有在嫉妒,尽管他与我的相像容易让人将他和我比较,那会很容易得出他比我好的结论,但比我好的人多了去。只是这一个长得像我,这实在不是要紧事。

虞师来人的时候他与我的对比达到新的巅峰,他军容板正干净,我的军服脏得似馊抹布,站在一起好像白杨树旁边有一颗病歪脖子。

但是他这对比不光是对于我的,他是相比于整个炮灰团的光鲜亮丽。灰堆里面开出一朵小花来。

——多漂亮的好靶子,小太爷乐意猫着。让精锐的目光向那个傻笑的人看齐。

虞师的人来了又走,团长回来之后,和他一起回来的人把史今带去了精锐那边。


但史今去精锐那儿只呆了两天就回来了,很快他的军服就重新脏得和其他炮灰打成一片。他之前板正的军容是有目的的,他没说,死啦死啦没提,迷龙看出来的,但他不在意,于是只有我收获了隐秘的快乐。

不辣问他:回来干么子。

史今:不干啥,事儿办完了就回来了呗。

迷龙凑过来问他干啥去了。

史今一边收拾一边说:查我的军籍,啥也没查着。他说和自己相关的话题的时候总爱随手干点什么,他说别人话题的时候从不如此。

不辣笑嘻嘻:以为你不回来了喏。

史今停下了手:啊?你们不要我了?

这话是问号结尾,但不是问句。似乎有坦然确信炮灰团不会弃他于不顾。尽管离开炮灰团去精英团是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的方向,但是在史今的概念中似乎回到这里才是理所当然的事,这种坦然确信使周围的炮灰们生出莫名的光荣来。

后来人群散开,只剩迷龙和他在一起。

迷龙:为啥想起查军籍,你在这儿呆着不舒心哪?

史今:啥玩意儿,那没有。

迷龙:那你为啥?他突然压低声音,这对他是讳莫如深的话题,但是他舍得对史今说:想家了?

史今沉默了一会儿:我想着要是能查到我的信息,能不能让我想起更多。我现在想起来的不够。

他怨自己,因死的人他见太多了,很常见的心理,十足找死。

迷龙乐起来,他对史今说他现在想起来的那些,就让他比十个人都强了,让他别那么紧着,松松劲儿,没事儿蹦蹦高。这话挺混蛋,但是再多也没得说了,说了也没有用。除了迷龙说的这些,其他困苦是挂在所有人脖子上的秤砣,一个人解不了另一个人,都常年勒着,坠死了也只如此。

于是史今不说话,只捻了捻迷龙的衣角,迷龙的眼睛中出现怪膈应人的如水柔情,抬了一下史今的下巴,让史今抽了他一巴掌,又勒令他把衣服脱了。他要洗。

对,这也是史今怪癖之一,人难受时候,唱歌跳舞作怪好理解,举枪打人也能接受,还有人喜欢折腾别人,但偏偏史今好洗衣服。幸好炮灰团常年脏衣服供应充足,但是这条供应线如今已经被迷龙大爷垄断了。


史今给迷龙把衣服全洗了,迷龙穿着大裤衩子在院子里晃荡,神情混合着羞怯和骄傲,着实令人犯恶心。这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氛逐渐成型,炮灰们也陆续开起二人的玩笑。

就比如当下,炮灰团一齐起哄,说迷龙把史今当媳妇儿使。被开这种玩笑史今也不会生气,仍然会笑,衬得满院子打人的迷龙更像二傻子。我没有笑得太欢,史今这人眼睛很毒辣,他看过来一眼,我就觉得我和团长之间那点勾当早让他看得一清二楚。可是他嘴又特别紧,从来没听见他背地里说过别人。纯洁无瑕得不像个真人,不知是失忆的后遗症,还是本性确实如此。如果小太爷对人性有更多期望,我会认为是后者。

但是我还是愿意这样想的,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,这样的人性能存活下来,活这么久,可以称为奇迹了。对奇迹的期望会害人,这不是奇迹的过错。


后来我知道,他当然不是纯洁无瑕,他有私的一面,那是他的情欲。他带着他性格中的纯洁和战场上的老辣去实现他的情欲,迷龙为此着迷得不行。我曾看见史今在二楼上晾衣服,并不是有意去看,他拾掇屋子的时候扫下了灰,我是受害者,想要找茬和他吵架。晾衣服的史今被背后袭击的迷龙打断,迷龙抱着他的样子更像个找奶吃的孩子,但是史今放下手上的活去亲他,正正亲在嘴上,把迷龙从孩子亲成一个男人。迷龙把他扛起来扔进屋里,听声音应该是扔到那张木架子床上了,史今的笑声飘出来,而后迷龙又被踹出来,因为他忘记关门了。

关门后的动静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,上次死啦死啦犯疯病,把小太爷折吧来折吧去折腾够受的时候,史今在院子里叮叮咣咣地修那几条条凳,声音之响亮让炮灰团疑惑,让小太爷从没那么臊过。因此我这次的退避,也算投桃报李了。尽管这对儿东北夫妻不要脸的程度有时使人震惊。也许在一个命都不一定要得的境地,脸要不要很两可。


史今的存在,对于迷龙更像是一个关于故乡的幻梦的实体。他会那么沉迷地爱他并不让人太惊讶,对我而言史今对迷龙也百般真心更让我惊奇。

史今不像那种会将自己的心交付给某一个的人,他关怀众人,领在前面,顾在后面,都可以,偏爱一个,倒使他有些人味了。

这样的乱世,把两条命栓在一起,很难有好的结局。



雾气在飘荡,天色在明与不明之间。

贫瘠湿泞之地四处狼藉。土地和人的残骸在地上,烧他们的烟在天上。

我看见迷龙呆坐在那里,守着一个人,那个人马上要变成尸体,这样的转化我们已经见过太多次,并不会让下一次更好一点。因为迷龙脸上的神情,我知道他守着的是史今。

我向那两人靠近,史今身上的弹孔,让我对他还活着都产生了一点震惊的感觉。在某个瞬间我心中升起让人刺痛不已的希望,我回头叫救护兵,声音嘶哑得传不出去。

迷龙倒是很沉默,他抓着史今的手,眼睛盯着他,没有呼唤任何人。他是和史今一起的人,他是炮灰团除了史今最了解史今的人,眼下他的选择,是不错过史今人生最后一段的任何一秒。这其中的考量使我心中像有火在烧。

“今儿……?”

史今的眼睛异常明亮,这一声呼唤显然让他眼睛更亮了,那明亮更不像将死之人,我拖着腿转圈寻找救护兵,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他的身影。我大喊起来,他提着脚向这边跑过来。

“我好像……我好像想起来了,迷龙,我是佳木斯人。”

史今很细致地端详着迷龙,没头没脑地笑了一下,说了一句没人懂的话:“真像啊。”

迷龙没听懂这句,但他听懂了上句,佳木斯,他知道的,现在的伪满洲国的伪省公署就在那里。于是他只好说:“好地方,好山好水。”说的话更像个根本没去过的外地人在敷衍了事。但是史今很满足的样子,他眯起眼睛,这也许是他已经没法做到的点头的替代动作。他看着迷龙,沁润的双眼中好像有万千句话要说,可是都来不及了,他最终只说了一句。

“迷龙,我回家乡去了。你好好的。”

这就是史今最后留下的话,说完这句,他就闭上了眼,最后呼吸了一次,然后结束了生命。他遗容娴静,真像睡着了。我曾想我们的死尸恐怕难以分辨,现在我不这么想了,小太爷死的时候难有这么安稳好看。

炮灰团经过我们三人时,用沉默表达了哀悼,然后继续匆匆去做自己的事了,待做的事确实还有很多。迷龙也没有颓坐很久,他很快爬起来,蛇屁股没有进展的工事,居然让他有时间就着炸松散的山石土把史今草草安葬。和他之前安葬的那么多人,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。但我知道有些不同,之前的死者都是被他留下的,唯独这次,是迷龙带走了一些东西。

但是不管怎么说,在那个晚上,我们的花儿凋谢了。如那夜同葬的许多人一般晦暗无声。


史今的遗言似乎把迷龙魇住了。某个被死亡与绝望压抑到寂静无声的夜里,他突然坦白他想回到家乡。死啦死啦无力担忧,而我于后续几日看出,迷龙说的回到家乡,不是以双脚丈量的形式,而是以双手撕打的形式。在他执着回去的地方能再被称为家乡之前,他更有万千可能先而身死,但史今最后的祝福是奏效的,他确实好好地,直到他在虞师支援前的最后一个清晨横死前,他都是我们中最健康活力的。

南天门的清晨上,迷龙的死亡仓促而沉默。但是也不用任何语言,我们都知道,他去找他了。天上的死人追着死人,地上的活人瞪着活人。丰盈的人都去了远的地方,干瘪的人还活着,那么干瘪的人祝愿远去的人回到家乡。

死啦死啦还活着,但是像个死人一样沉默。他也有这种不中用的时候,于是小太爷越俎代庖,在嘴里轻轻嘟囔,尽管这个时候,我最多也只能做到嘴唇上的轻微颤动。但我想史今不在意,迷龙也不在意,小太爷难得有这样功德圆满的时候,我像所有的活人和死人一样虔诚。


魂兮归去,魂兮归去。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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